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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,我在电视新闻节目中看到澳大利亚104岁高龄的科学家戴维·古多尔在瑞士结束生命的故事,深受感动。入夜难眠,我又想起了另外一对有情人的人生归路。

这天早饭后,文贵没有外出,来到彩凤身边。看上去,彩凤的精神很好。她把三个孩子叫到身边,声音平缓地说:“我知道,我活不了几天了。你们都不要难过。要我说,这都是命中注定的。我死了,我的生命就留在你们身上。你们三个是这世上最亲的人。你们一定要互相照顾,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亲人。成龙,你是老大,一定要照顾你弟和你妹。不管你日后干成多大的事业,都不能忘记他们!”
 
成龙泪流满面,用力点着头。
 
文贵在一旁说:“你放心吧!成虎和银花也很能干,我那个水果加工厂就交给他们和金花管理了。”
 
成虎和银花也哭着,让娘放心。
 
彩凤闭上眼睛,休息片刻,然后又睁开眼睛,慢慢地说:“现在,我就有一个愿望了,你们把我送到盲龙洞去吧。那里有一条河,你们就把我放到河水里。要我说,那里最干净,也最安静。那就是我的归宿。我说的可不是死后,就是今天。到时候了,我该去了。”
 
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叫了声“娘”,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 
文贵平静地说:“就听你娘的吧。”
 
彩凤看了文贵一眼,慢慢闭上眼睛,嘴角浮上满意的微笑。
 
众人商量一番之后,文贵回家叫来金花,成龙和成虎找来一副担架。然后,银花和金花给彩凤换上一身新装。众人抬着进入半昏迷状态的彩凤走出院门。不知何人送出的消息,许多村民都站在村街的两旁,默默地目送他们走出村西口。
 
进入盲龙洞后,文贵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,成龙和成虎抬着彩凤,金花和银花守护在旁边。他们在“百兽拜龙厅”稍事休息,然后绕过小洞口的石屏,沿着一条不高但很直的洞巷慢慢走下去。这一段的石面比较平整,两旁的石壁也比较平滑。他们走了几十米,洞巷拐向右上方,洞壁也出现一些犬牙交错的岩石。他们又走了几十米,洞巷突然折向地下。他们沿着陡坡小心翼翼地走下去,来到一个长十几米宽五六米的矮厅。前面的山洞继续向下延伸,而且出现了两个岔道。他们沿着右边走去,远处传来流水的声音。再走下一个陡坡,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很高的大厅,一条暗河就横在面前。那黑色的河水平缓地流向洞穴的深处。
 
河边的石台上停放着一条崭新的小木船。文贵点着了船上的油灯。大家这才知道,文贵这些天早出晚归,就是来打造这条小船的。
 
彩凤也看到了这条小船。已经奄奄一息的她竟然坐了起来,张大嘴,似乎想对文贵说些什么,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。
 
文贵指挥成龙和成虎把彩凤抬到小船上,然后把船推入河水之中。在油灯光的照耀下,彩凤的神态非常安详。
 
黑暗中传出压抑的哭泣声。
 
文贵迈步走上小船,回头看了一眼岸边的孩子们,坐到彩凤的旁边。他把彩凤的上身抱起来,靠在自己的胸前。彩凤的脸颊抽动了一下,用力睁开了眼睛,看着文贵,似乎想说什么。
 
文贵把嘴贴到彩凤的耳边,轻声说:“彩凤,我答应过,我一定会陪着你。”
彩凤吃力地喘息着。
 
孩子们哭泣着。
 
文贵用手推开船边的石块,那小船便缓缓漂离岸边。他向孩子们挥挥手,拥抱着彩凤,一脸平静的神态,眺望着没有亮光的前方。
岸上的哭声戛然停止。孩子们都愣住了,一时不知所措。
 
寂静的山洞里,只有流水的声音。
 
突然,一阵美妙的笙箫之音从空气中飘过。
 
那只小木船,载着文贵和彩凤,缓缓地漂向洞穴的深处。
 
那盏油灯的光,在水面上跳动着,终于消逝在黑暗之中……
 
这是我在《龙眼石之谜》中为一对未成眷属的有情人设计的结局。这也是我所向往的生命终结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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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家弘

何家弘

172篇文章 2年前更新

北京人,未及成年便到“北大荒”务农八年;“返城”后当过建筑工人;在爱情的推动下考取大学,随意地选择了法学专业,然后便一路求学,直至在美国西北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;现任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;曾经在业余时间从事过侦查员、鉴定人、辩护律师、检察官、仲裁员、中央电视台嘉宾主持等工作;曾经到二十多个国家访问讲学;获得过若干奖项,如国家级“留学回国人员成就奖”和人民大学“公正杯”足球赛的“最佳射手奖”以及业余羽毛球比赛的金银铜牌;法学代表著作有《短缺证据与模糊事实——证据学精要》和《亡者归来——刑事司法十大误区》;业余时间创作了五部犯罪悬疑小说“三罪二无”(《血之罪》《性之罪》《X之罪》《无罪贪官》《无罪谋杀》),已经有法文、意大利文、西班牙文、英文等译本,并在台湾地区出版了中文繁体字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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